全退

注:本文作于笔者首次决心全退 ACM 时。

倘若一件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为何不快刀斩乱麻?

他回想起那个小城之中,藏着一片破败的操场。仿佛是城中村般的静谧的圣地,布满砂石的跑道,泥泞的草地,透着汗水干涸又被清雨浇润后散发出的别致的芬芳。背后,是夜城的灯光。美若幻境。一个清雨后的春夜,他举起荧光的秒表,它闪烁在两座高楼之间,装点着青色的梦。那是梦,是夜空中的北斗,是苍穹边的彩霞,是它引领他奋不顾身前去的。它如同拂晓烟梦,难得捉摸。此刻,他只能孤坐青灯之前,想着那片景色,也许,他会潸然泪下?但他不会。窗外,烟影爬漫树梢。嘴角泛起几分甜腻……

所有的美好都源于幻想,所有的快感都源于肉欲。你所爱的不是斯人,而是心中的幻想,是自己的影子。莫忘,追逐影子的人,自己就是影子。

时间不多。人生七十古来稀,二十已去,二十老弱,余下三十年白天黑夜各半,时而心事重重,时而病痛缠身,还有多少好光景?他扛着一大板电影卷来到这里,每秒24画格,一拍就得是六七十年。哪天拍完,就走了。

再回首,两年,如梦。偶然想起,前两年究竟算不算过着大学生活。倘若不算,又不知生活二字究竟是何物,于是便算了罢。但他也未曾后悔。那在酒店窗台上苦思冥想的侧卧,在丁香花海之余恍惚出神的略得,在夏日蝉鸣里奋笔疾书的瞬间,在秋枫落尽之时慕然回首的顿悟。它们都是一个部分。何况,也明白了些道理,也做了些有趣的事。

在所有的简单曲线中,他最喜爱的是螺旋线,特别是那种,螺距很小而半径很大的。他总是在一个很大的线度上兜兜转转,在一个很小的线度上蹒跚前行。每时每刻都如同回到原点,所以总感叹自己居然离过去那么近,感叹这一切不过是重复与轮回。可是,即便只有一步的距离,他也不能回去,而他也不能过来。

他走出门去,多么广阔丰富的世界!人们在这里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住所,有自己的衣食,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音乐。他们发明了很多,建筑了很多。改变了很多。最有意思的是,他也是这其中的一份子。是一点萤火就发一点光,不必等待炬火,他想。

这世间,无论美好,还是伤感之中充满希望,纵难寻,总能寻到。他总是把这视作意义所在,因为这些行为里永远都存在着一个梦,一种向往,一种对另一个更美好世界的存在的信心、期待、依据。这就是这与其它人、事物、意念的关联。

还记得那天,大巴车在省道上冲撞着,刺眼地阳光劈哩啪啦打进车里来。在那个岔路口,他又想抱他。胳膊终于伸出去,可竟在半空中,化作一个再见的挥手。漆黑的夜,月明星稀,耳畔隐约传来陌生人的脚步。

现实让他忘记了那河堤上摇摇晃晃的单车,忘记了浮着短碎的微瘦的脸,忘记了白衬衫被汗水浸润得透明,忘记了赤红的耳根含羞的笑,忘记了出乎意料的干涩和柔软。

二零二一年五月一日早上三点四十五分的第六秒钟,他做了一个梦。因为这个梦,他记住了这一秒钟。他们熟络了日复一日的聊天,他们的话题还是那些,只不过,总少了些什么。旧情是有意思,只是这种喜欢,已经不再是非得在一起的那种了。但每当他在教三楼顶俯首东瞰,北风呼啸,夜色苍茫。他便想起那个星期五的星夜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当他醒来时分,一股湿热的潮涌渐渐消散。我们的世界,温暖明亮,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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