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公蚊子的故事

每个六点几都是日期,不是章节

6.4
有两只母蚊子,分别生了1000个孩子。
故事的主蚊公,是这2000分之2。
由于两位母亲的深厚友谊,这两颗蚊子的小卵有幸待在了一起。
小小的卵里有两个小小的生命,小小的呼吸,小小的心跳。
它们还睡着。
天已经暗了,其中一颗小卵忽然有了动静。
里面的小家伙伸了个懒腰。
他说:“妈妈。”这是他到人间来的第一句蚊话。
未经蚊事的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惨死在人类的手掌下。
人类有人类的悲哀,这只是蚊子小小的悲哀。
接着,旁边的小卵也动了起来,微微的晃动显然不会被人看到,他本来,就那么小。
他说:“妈妈?”这是他的第一句蚊话,是他给他的回应,也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这是故事的开始,2006年6月4日。

小蚊甲说:“嗨…你和我一样?”
小蚊乙说:“嗯…我们一样。”
他们一样,住在小房子里,飘在水面上。
小蚊甲说:“真好…我们是一样的呢。”
小蚊乙说:“嗯…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
“呃…就是打招呼时叫对方的那个词啊…你妈没跟你说?”
“诶?不知道啊…”
小蚊甲智商不高。
小蚊乙说:“那我叫你奶怪吧。”
小蚊甲很不解地问:“奶怪?什么?”
“一种怪物啊~因为你智商太低,不属于蚊类,是个小怪物。”小蚊乙认真地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看过怪物吗你?”
小蚊甲很失落,他说:“我没看过呢…我从来没出去过…”
“笨蛋!我也没出去过啊,我们还在卵里呢!你妈怎么不搞胎教啊真是。”
“胎教?什…”
“成了成了,以后就叫你奶怪,听到没?”
“噢…那你呢?”
“叫我西瓜。”
“西瓜?什…”
“天哪你这只笨蚊子!睡觉!”
于是水面泛起的微漾,渐渐地,消失了。
四周寂静得可怕。
小奶怪开始想着:我的妈妈在哪呢?为什么没给我胎教呢?

6.5
想妈妈总是比数蚊子更难入睡,于是第二天,西瓜很精神地呼唤奶怪的时候,奶怪的意识还很朦胧。
西瓜说:“奶怪!奶怪奶怪!”
奶怪说:“胎教…为什么不胎教呢…”
西瓜恨恨地小声骂道:“你这只鸟蚊子…”

等到奶怪清醒的时候,西瓜已经快睡午觉了…
“西…西…”
“西你个头,我是西瓜!没搞胎教的蚊子果然弱智…”
“我是想说嘻嘻…”

一阵沉默…
“西瓜…你饿吗?”
“你还知道饿啊?…”
“废话!我也是蚊子啊!”
被突如其来的大声吓到,西瓜往卵的更深处小缩一记。
又是一阵沉默…
“西瓜…我饿了…”
“饿了你也不能出去啊,今天才5号呢!”
“那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
“呃…我想想噢,4号出生…5号…6号…7号…7号应该可以出去了。”
“这么久啊…那我出去前就饿死了…”
“你前世是牛吗?牛还反刍呢,你怎么这么怕饿…没出息…”
“反刍?什么?”
“就是吃了吐,完了又把吐的吃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奶怪欲言又止——他一定是想吐了。

于是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西瓜。”
“嗯?”
“你说我们出去后,第一件事做什么呢?”
“嘘嘘。”
“不,我们打一架。”
“什么?!”
“我们打一架吧。”
“为什么?”
“我讨厌你。”
“呃…奉陪到底。”
这是他们这辈子的第一个约定。

两颗小小的蚊子心能起多大的变化?
只有水面的浮藻知道,那天夜里有两个碎碎的声音。
“西瓜?”

没有回应。
“西瓜你在吗?”

“西瓜?!”
这只小蚊子第一次体会到着急这种可怕的感觉。
接着一阵小小的骚动,那只笨蚊子,他打算出去,找西瓜。
“我在,你干吗呢?”
这个声音让奶怪放下了蚊子心,他不自觉地小声念着:“妈妈…”
“你干吗呢还不睡。”西瓜疲惫地说着:“敢情你一直醒着就能出去了是吧…”他打了个呵欠。
“西瓜…你刚才在干吗?怎么不理我啊?”
“想东西呢。”
“想什么?”
“你啊~”

奶怪再次有了另一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呢?
他只是特别傻地说:“噢,嘻嘻。”
西瓜没有理他,没好气地小声说:“鸟蚊子~”
翻个身,睡了。

6.6
6月6日清晨,木欣欣而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水面被风吹走一丝宁静,随着浮游生物一起飘荡的,是母蚊子的卵们。
奶怪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既而发现,西瓜,不见了。
这成千上万的卵,消失掉一两个几百个甚至全部,都不算什么。
但是,西瓜不见了,他的西瓜。
他不能自主地移动,只能拼命叫着:“西瓜!你在哪儿啊?西瓜!”
从天亮一直叫到黄昏。
他只是一只蚊子,还没出生的蚊子。
——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另一只没出生的蚊子。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惊蚊的决定。

他决定出生。
这是他为他做的第一件事,然而也是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事。
然后奶怪就开始奋力出生了。
他很痛,毕竟还没到时候。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得这样,他只是在挣扎着出生。
最后他终于成了孑孓。
一身的伤痛,他安慰自己说:“不过是提早了一点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可以游动,便刻不容缓地开始继续寻找。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空气的温度骤降,水面上的奶怪觉得一半冷一半暖。


6.7
当他找到西瓜的时候,东方微白,他奄奄一息却很欣喜地看着那颗熟悉的卵,里面那个熟睡的小身影。他没有叫醒他,只是贴着那颗晶莹的小卵,满足而沉沉地睡了。
太阳照到奶怪身上的时候,暖暖的,他梦见自己和西瓜成了大蚊子,飞啊飞啊…
“你谁啊你?!”
奶怪被吵醒,因为西瓜的声音。
奶怪说:“是我啊西瓜。”
“奶怪?!”
“嗯嗯。”小奶怪很兴奋。
“我的上蚊啊!你早产啦?!”
“我…找你来着…”奶怪没有别的蚊话了,他觉得很憋屈。
西瓜说:“成了成了,你别别扭,定那儿别动,听到没?”
“嗯嗯。”
他看到他生气,却很开心。
于是他就紧紧地贴着那个有点发烫的卵,一动不动。
淡淡的阳光笼罩着两个剔透的小身体。
这天天很凉,但是奶怪却觉得很暖,虽然西瓜告诉他早产会变弱智有吓到他。
只有西瓜自己明白,早产到底意味着什么。

算算也到了西瓜该出来的时候了,他很顺利地,从卵里探出了小脑袋,呼吸到了人世间的空气。
“你好丑。”这是西瓜出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蚊话。
“去你的,你丫才丑呢!”西瓜伸个懒腰,在水里活跃起来。
奶怪却很无力,他累了。
于是西瓜很有良心地待在原地陪奶怪说话。
“你饿么?”
“什么?”
“你不早说你饿了吗!”
“呃…好象是有点…”
“真是鸟蚊子!快吃!”
于是奶怪吃下了这辈子第一口食物——西瓜弄的单细胞藻类。
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出生了…场面极其壮观。
为了不失散,奶怪和西瓜游到了水边的角落。
两只孑孓,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舒坦的两只孑孓,很和谐地安睡了。


6.8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也很凉。
奶怪蜷缩着靠近西瓜。
西瓜被弄得痒痒的,醒了过来。
他打量着异常瘦小的奶怪,心里纳闷:这孩子还能成蚊子么?

奶怪意识到西瓜已经醒来,他伸伸懒腰,闭着眼睛说:“早上好…”
“好…好个鬼,早起的鸟才吃得到虫子!”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你是鸟,你是鸟蚊子!”

“西瓜。”
“嗯?”
“这根管子是什么啊,好奇怪…”
“呃…你用它来吃东西…有啥奇怪的…”
“好丑。”
“你哪儿不丑啊…无所谓哒~”
“你也有,你的比我粗比我大诶。”
“呃…你那是发育不良知道不,鸟蚊子~”

“你干吗老叫我鸟蚊子啊?”
“因为你很蠢。”
“噢。”
为此,奶怪郁闷了一天。

这天夜里,水边远远的晃着一丝亮光。
“西瓜。”
刚刚吃过晚饭,奶怪又没事干了。
“干吗?”
“那边有光,是太阳吗?”
“是火。”
“火?”
正说着,一群庞然大物扑腾着翅膀向着光的方向飞去。
“西瓜,那是什么?”
“飞蛾。”
“好大…”
“屁话,你只是只孑孓。”
“那你也是啊。”
“我没你想得多,真是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在干吗呢?”
“飞向那堆火。”
“为什么呢?”
“不知道。”
“火是怎样的?”
“呃…我没见过…妈妈说像太阳。”
“太阳?”
“嗯,是飞蛾的太阳。”
“噢…”
沉默。

“那,那我们的太阳呢?”
“我们的太阳在天上。”
“噢…很亮呢。”
“嗯,屁话。”
“我喜欢太阳,暖暖的。太阳在的时候,全身都是暖的。”
“这样啊,那好办,等我们长大变成蚊子,可以飞了以后,我们去北极。”
“北极?”
“嗯,夏至的时候,北极圈会有极昼现象。”
“什么什么?我不明白。”
“呃…就是一天到晚太阳都在啦。”
“哇,真好。什么时候夏至?”
“6月22号吧,大概。”
“真好真好,那天我们已经可以飞啦。”
“嗯,可是北极很远…”
“没关系,我们飞啊飞啊,总归会到的。”
“嗯…”
傻奶怪,西瓜心想。

从此,小奶怪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
他要去北极,享受一整天的太阳。
快快长大吧~他翻个身,贴着西瓜,甜甜地睡了。
6.9
6月9号,是一个YD的日子。
奶怪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西瓜。”
“早。”
“我们为什么去北极而不直接去太阳呢?”
“什么?!”
“你看,太阳就在我们头上啊,那么近。”
“你这个鸟蚊子!”西瓜忍不住了,“侬当自噶撒么四?!”
“诶?”奶怪一片迷茫。

“太阳很远的,你知道吗?”西瓜冷静下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傻东西。”
“那我们去找火吧!”
“神经病,你是一只神经病蚊子。”
“为什么啊?”
“你碰碰火试试看。”西瓜没好气的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奶怪被凶了,很难过,也很茫然。
“那飞蛾…”
“他们是蠢货!”
“那我也是…”
“不,你才不是。”
在奶怪欣喜之前西瓜补充说:“你比蠢货还蠢。”
奶怪叹气,他觉得自己的确很笨。
“各么…”他抬起小脑袋,呆呆地说:“还是去北极吧…”

奶怪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许多同类在水面上飞着。
“西瓜,他们长大得好快啊。”
“屁,那是你长辈,他们生孩子来的。”
“噢?那我们去找他们玩吧。”
“边儿7,真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西瓜变得很不耐烦,天气开始闷热了,要下雨了。

那天晚上雨“啪啪”地下了个够,奶怪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轻轻地叫唤:“西瓜?”
“我睡了。”
“噢…”
于是小奶怪一个人痴痴地望着天。
星星哪去了呢?他想。

 

6.10
天亮的时候,空气湿湿的,一样的闷热。
奶怪看到许多比飞蛾更大的家伙,在水面上盘旋。
他们时不时用身体的最下端点点水面。
奶怪推醒西瓜:“西瓜西瓜,快起来!”
西瓜揉揉眼睛,他所烦恼的事,果然就在雨后到来。

“你看,他们在干吗呢?”
“生孩子。”
“他们也在这生孩子啊?”
“嗯。”
“那我们找他们玩去吧?”
“等他们稍微大点儿,就会吃我们了。”
“什么?!为什么啊…”
“你怎么不问你妈为什么生你?”
“…”
“前些天已经有些蜻蜓在这生了孩子了,现在它们应该成了水虿。”

“水虿?”
“专吃孑孓的。”
西瓜眼神凝重,奶怪目光呆滞。
“那么…我们逃吗?”
“逃?我们是孑孓,又不是蚊子。”
奶怪又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啊!”
“你很怕死啊?”
“嗯!很怕,我们还没去北极呢!”
真是幼稚,西瓜想。

“行了行了,别瞎着急,我带你离开。”
这是他给他的第一个承诺,而他们的第一个约定,早就融化在夏天的风里了。

于是两只小孑孓,世界上最奇怪的两只孑孓,他们一起游着离开了出生地。

游了一整天,才离开了那个小水塘。
奶怪已经累得快要夭折。
他轻轻地问:“西瓜?”
“嗯?”
“只有我们两个了?”
“嗯。”
“以后都只有我们两个了?”
“不,我们还有许多兄弟姐妹,等我们都会飞了,自然还会见到。”
不知道为什么,小奶怪第一次觉得很沮丧。
虽然,他逃出来了,他们俩逃出来了。

天黑的时候,四周陌生而寂寥。
对于奶怪来说,他所认识的只有西瓜了。
于是他比往常更紧密地贴着西瓜。
忽然他觉得,西瓜的身体有点发烫。

奶怪摸摸西瓜,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我可能…要蜕皮了…”西瓜很疲惫。

由于怕吓到奶怪,西瓜说:“我们都会蜕四次皮,然后变成蛹。”
“蛹?”
“嗯,那之后我们就会慢慢长出翅膀的。”
西瓜并没有交待蛹的具体性质。
“哇,真好。我怎么还不蜕皮呀?”
“快了吧。”
西瓜说完便到一边蜕皮去了。
好奇的奶怪想看看西瓜蜕皮的样子却被西瓜吼得转过了身。
小奶怪怯怯地对着另一个方向,自我安慰式的心想:赶明儿我看我自己…
然而没有等到第二天,小奶怪也蜕了皮。
那是一种貌似和肉体剥离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升华了。
当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升华。

6.13
6月13日,他们都成了蛹。
奶怪小小的身体被透明而黏腻的蛹封闭住,只有一个小小的呼吸器用来呼吸。
他很闷,空气很闷,心情也很闷。
西瓜的蛹在哪呢?他在里面想什么呢?

西瓜蛹里的西瓜想:鸟蚊子在干吗呢?有没有很饿呢?还是在很傻的想东想西呢?

这个夜很安静,谁也不知道两只小小的蚊蛹里两份小小的心事。

就这样,怀揣着不安与郁闷,第一天过去了。

6.14
6月14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然而奶怪和西瓜还被关在那个丑陋的小房子里。
和风让两只小蛹有了一次美丽的邂逅——它们相撞了。
“唉哟。”
“谁啊,真是。”
他们都不知道心中想着的那个小生命,此刻离自己很近。

奶怪开始幻想起破蛹而出那一刻自己蜕变的美丽——虽然蚊子在人类看来并不美。
西瓜呢?他睡着了。

入夜后,一阵不知所谓的虫鸣吵得奶怪心烦意乱。
他开始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结果他竟然——破蛹而出了。
当他湿湿的身体接触到清凉的空气,不由得瑟缩一记。
出来了?他忍不住的欣喜,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样子,傻傻地笑着,细细的长腿,小小的翅芽——他还不能飞呢。

奶怪小心翼翼地钻出来,稳了稳脚根,踩着水面上漂浮的几片叶子,找到了西瓜的蛹。
他用一条细腿轻轻触了触那个神秘的东西,他悄悄地说:“西…瓜…”
那个蛹轻轻动了动,接着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裂开了。
西瓜探出小脑袋,看着奶怪。
奶怪笑得呲牙咧嘴的(什么概念?)。

西瓜没有理会奶怪,径自钻了出来,优雅地舒展了身体。
他的细腿修长,翅膀完整而有力,沾着小水珠柔和地折射着月光。

“Hi,man.”西瓜说。
“Hi…虫…”奶怪看得有些发痴。
“害虫?”
“额…不是…”
西瓜用一只细腿点了点奶怪的小头。
“你好小噢…”他说。

“呃…你好大噢…为什么这样…”奶怪第二次觉得沮丧。
西瓜想,早产蚊就是这样的。
他拍拍奶怪的小身体说:“我早说你发育不良啦~以后会长大哒~”
但是到底会不会呢?他也不知道。

然后他们一起看着星星,无语。

小奶怪满足地轻叹:我终于成了一只蚊子啦~
既而抱着西瓜,幸福地睡了。


6.15
一声鸟叫唤醒一个黎明。
奶怪欣喜地发现,自己长大了一些。
他扑腾了一下翅膀,有种飞起来的感觉。

然而他终于没有飞起来,重重地,摔倒在叶子上。
于是惊醒了西瓜。
“害虫,你在干吗?”西瓜睡眼惺忪地问到。
“我不是害虫…我是蚊子…”
“行了行了鸟蚊子,你在干吗啊?”
奶怪委屈地呆坐在叶子上,他惆怅了。

“怎么了吗…”
“我飞不起来…”
奶怪简直要绝望了。
完了,这孩子弄不好废了…西瓜心想。
但他咧开嘴笑着说:“这个简单的~”
然后,他展翅飞了两圈,降落,抱住奶怪,再次飞起来。
他们一起飞起来了,第一次。
太阳在远远的天空,看着这奇特的一幕。

西瓜的身体第一次这样主动地,紧紧地贴着自己,奶怪莫名地有些特别的感觉。
“我们去哪里呢?”
“饿吗?”
奶怪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嗯!”他用力地点点头,兴奋得有点晕。
为什么会兴奋呢?他明明很饿了…

当他们飞到花丛的时候,西瓜有些累了。
他们停在一朵玫瑰花瓣上,那是美人唇畔,血一般的鲜艳的颜色。
“我们吃什么?”
小奶怪坐在花瓣上,轻快地说。
“花蜜。”
“花蜜?”
话音未落,西瓜已经钻进了花蕊。
西瓜出来的时候,奶怪正在发呆。
看到西瓜后,他说:“吃的呢?”
西瓜没有说话,他走过来,将自己的嘴巴和奶怪的嘴巴贴在一起,把花蜜给了奶怪。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小蜜蜂问。
“他们在接吻,孩子。”
是的,他们接吻了,初吻。
两只蚊子的初吻。

奶怪木木地接受了食物,可是他觉得很烫,全身上下都很烫。
松开嘴巴,他说:“好烫。”
西瓜说:“哪儿烫?”
“我…我不知道…你刚干吗呢你!”
“喂你啊。”
“我自己会吃哒!”
“好,那你下去飞上来我看看。”
西瓜有点小生气。
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鸟蚊子,竟然还傻笑。

下午,天气有些沉。
乌云抱住了蓝天,蓝天不见了,太阳,也不见了。
“西瓜,我跟你说噢。”小奶怪特别认真地说,“我觉得蝴蝶好漂…”
西瓜说:“要下雨了。”
奶怪还没听真切,“啪”的一声,他被雨点砸到,竟然晕了。
蚊子太小太脆弱,何况,他是只发育不良的蚊子。

西瓜赶紧抱起小奶怪飞离,打算找个地方躲雨。
负担着奶怪和他身上水的重量,还要承受雨点“啪啪”的虐待,西瓜有些吃力。
但他抱紧了手中的小家伙,奋力地飞着。

奶怪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差不多干了。
他看见西瓜坐在旁边,很憔悴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轻唤:“西瓜?”
之后,奶怪第一次看到西瓜这样无助。
“怎么办…”他吃吃地说着,“我想我喜欢上你了,鸟蚊子。”

“诶?”奶怪异常莫名,“喜欢我?”
西瓜点点头。
然后奶怪一如既往地煞了风景。
他很认真地问:“喜欢是什么吖?能吃吗?”

“吃你个头!”西瓜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骂到。
然后他愤愤地起身,飞走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西瓜啊!”
奶怪想追上他,却有心无力。
他无奈地坐在原地,数着自己有几条腿。


6.16
他从黄昏数到天黑,从天黑数到天亮,西瓜都没有回来。
奶怪第一次这样难受,比他奋力出生时,闷在蛹内时,被雨打到时都要难受上许多倍。
西瓜去哪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丢下我?

中午的时候,西瓜飞了回来。
奶怪围着西瓜转了好多个圈,道歉,抒发思念之情。
西瓜没有理会,喂完树汁,他幽怨地说:“你太小啦,鸟蚊子。我差点找不到你了。”
“因为我是只小小蚊子呀…"
奶怪始终认为蚊子是世界上最小的生物,而他,是蚊子中最小的…

这个惬意的午后,他们躺在一片深绿的梧桐叶上。
“西瓜。”
“抓?”
“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
“反正不能吃。”
“噢…”
“喜欢…是种感觉啦。”
“诶?”
“就是…想念一只蚊子的感觉。”
“噢…”
“了?”
“不了解。”
然后死一般的沉默。

“喜欢一只鸟蚊子。”西瓜忽然说:“会担心他吃不饱睡不好,会怕他被风吹跑,会想他想得不得了,会离开他就睡不着,会忽然很热爱阳光,忽然很讨厌下雨,忽然很享受微风。”
“还有呢?”
“想抱着他飞去北极。”西瓜觉得很失落,他低着头,说:“飞一辈子。”

“嘻嘻,真好,我也很喜欢你哒。”奶怪笑呵呵的,“我最喜欢你啦。”
“鸟蚊子。”
“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西瓜?”
“又干吗?”
“比喜欢还喜欢,是什么呢?”
“比喜欢还喜欢?”
“嗯。”
“可能…是爱吧。”
“那你爱我吗?”
“好象...”西瓜还没说完,奶怪便急切地说:“我爱你哒~”
然后迅速翻过身,呼呼了。
6.17
“早上好~”小奶怪很兴奋,“17号啦~”
“嗯。”
“还有五天噢,还有五天北极就极昼啦。”
“北极很大…有个北极点,那里整整半年多都是极昼呢。”
“啊?那为什么你说22号!”
“北极点太远了,你个笨蚊子。”西瓜继续说,“22号,那个刚好极昼的地方离我们最近。”
“好棒好棒!”奶怪拍着手,“我们快去吧!快点!”
西瓜叹气,当初为什么要告诉这个傻瓜呢…

“带我去吧~啊?”
“不~”
“带我去~”小奶怪开始扭动起来。
“北极很冷哒!”西瓜出离愤怒了,“你个白痴!”
“…吧嗒…”
“吧你个蚊子头,给我睡觉!”
“天还很亮呐!”
“睡觉!”
“…”
“鸟…”
“鸟蚊子!哼!”

奶怪生气了,或者说,他伤心了。
他觉得自己受了骗。
于是那一上午,谁也没理谁。

他们不明白,这是一种浪费,愚蠢的行为。
中午,甜腻腻的花蜜又让两只小蚊子和好如初。
“我们去北极吧!”西瓜忽然说。

“现在?!”
“对,现在。”
“哇~”小奶怪雀跃了,不,他飞起来了。

“天哪!”
奶怪惊奇地发现自己离开了叶面,“我能飞了!西瓜我能飞了!”
“嗯。”西瓜笑得淡淡的,他有很多心事。

于是从那天下午开始,他们一路向北。
“西瓜。”
“累了?”
“嗯。”
“那休息吧。”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他们在一根小树枝上休憩。

奶怪看到许多同类,两两成双,抱在一起。
“他们在干吗?”
“交配。”
“诶?为什么?”
“生孩子。”
“噢,我去打个招呼噢~”
能飞这一惊喜让奶怪异常兴奋,他朝着一对抱在一起蚊子飞去。

“嗨~虫~”奶怪永远是傻不拉叽的。
“你才害虫呢~”其中一只蚊子说。
“嘻嘻,对不起。你们在交配?”
“嗯啊。”另一只蚊子说。
他看着旁边的蚊子,笑得一身幸福,“我们互相喜欢。”
“互相喜欢?!”奶怪又听到这个词,激动起来,“所以你们交配?!”
“对啊。”
“不是为了生孩子?!”
“那只是顺便…”
“哇,谢谢你们!我先走啦,回见!”
奶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总之他很兴奋。

他兴奋地,披着一身霞光,飞回去找西瓜。
当他降落,气喘吁吁。
“你怎么啦?”西瓜问。
“西瓜…西瓜…”
“怎么啦怎么啦?”西瓜着急起来,这个小家伙貌似不太好。
“我…我们…我们交配吧!”

该来的总归会来,但西瓜还是愣住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我们…不能交配。”
“为什么啊?!”奶怪第三次觉得很沮丧。
“因为…因为我们不需要生孩子。”
“你骗蚊子!他们说他们互相喜欢,所以才交配!你骗蚊子!”奶怪一口气说完,既而又开始原地转圈圈——这是他的发泄方式。

“你不要这样…”西瓜很心疼,虽然他很愿意和奶怪交配,但无能为力。
他们都是公蚊子。
“那两只蚊子,一只长了毛,另一只没长吧?”
奶怪不回答。
“一只有很恐怖的口器,另一只没有吧?”
奶怪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西瓜抬起小脑袋,颇有些怅惘地,看着暗下来的天空,他说:“他们是对的,我们…是错的。”

“怎么是错的呢?我们哪里错了?”
“我们都是公蚊子…”
“这并没有错!”
“但是我们互相喜欢了…”

我们互相喜欢了,所以错了。
西瓜想。
奶怪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们各自怀着小小的哀伤,却是同样的无助。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样度过了这个阴森的夜。
6.18
太白星出现的时候,奶怪呢喃着:“西瓜…”他的细细的,柔软的腿抚上西瓜的身体,“我们都是公蚊子…这没有错…”
四周像都在倾听般静默,静默的忧愁。
西瓜却没有回应。
“我们互相喜欢…这也没有错…”他慢慢地说着,极力表达出自己全部的想法,“它们是两码事不是吗…所以,所以我们没有错…”傻傻的奶怪并没有说,这是他想了一晚上才得出的他所认为是他蚊生中最珍贵的结论——关于他和他。
“我们该出发了,天亮了。”西瓜说。

奶怪的头低低的,翅膀无精打采地垂着。
“你怎么了?”西瓜忽然发现奶怪全身都湿湿的,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你哭了?”西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明明知道,蚊子,是没有眼泪的。
可是他第一次固执起来,他又问:“你哭了?”

奶怪没有回答,他扑扑小翅膀独自飞了。
西瓜紧跟上去。
“对不起…”他说,“我不能改变什么…”
“离北极还有多远?”奶怪不答反问。
“很远…”
“天黑之前能到吗?”
“不能…”
“噢。”
奶怪继续飞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还有多远呢?奶怪,你一定要去吗?西瓜默默地想着。
他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只是只蚊子。
在大自然金刚石一般的硬性法则面前,我们都太渺小。

下午,风很大。
在水平气压梯度力的作用下,大气由高气压区向低气压区作水平运动,这就形成了风。
大自然的东西,总是很强大——奶怪被风卷了起来。
头晕目眩,风割在身上生生地疼。
然后,他掉在乱七八糟的地上,不省蚊事。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和西瓜,在一个圆圆的东西上。
很大,而且,很香。
“这是什么?”奶怪开始转圈圈。

“苹果。”西瓜说。
奶怪看着那根黑乎乎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感叹着:“好粗…”
“呵呵。”西瓜笑得不自然。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奶怪用细腿蹭蹭苹果,滑滑的,他抬起头认真地问:“能吃么?”
西瓜笑着说:“恐怕不能。”
“噢…”
“因为你吃不了它,而且…”
突然苹果树一阵摇晃,他们赶紧扑着翅膀飞起来。

许多只样子差不多的大型生物,爬上树,把苹果摘下来,放在竹筐里,带走了。
“他们好大…”奶怪说。
“他们是人类。”西瓜说。

“人类?”奶怪显然不是很明白。
人类…好大的虫呀~他想。
然后他扇扇翅膀,飞向了人类。
西瓜也扇扇翅膀,跟上了奶怪。

天渐渐暗下来,人类的房子里却是明亮如昼。
房子的正中央,一个大大的桌子,两个人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今年的虫子真多,你看。”一个男人边说边拿起两个被虫蛀了的苹果。
“这样下去不行,我说了得喷药吧~”一个女人说。
“可政府说了不让喷啊…”男人有些无奈。
“你鸟他们干吗!”女人有些愤怒。
“也是,那么明年…”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女人好象打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男人问。
女人拍拍手说:“没什么,一只蚊子。”

一只蚊子?!
西瓜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然后他想起刚才,一只叫奶怪的蚊子嘻嘻地笑着对他说:“西瓜~我去吃苹果啦~”

那是他的遗言吗?!
西瓜开始疯了似的寻找。
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刚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那么一只鸟蚊子,现在很可能已经四分五裂一命呜呼了。
鸟蚊子…你忘了…我们还没有去北极的…

关了灯的房子里,伸手不见蚊子,终于有了夜的气息。
西瓜一圈一圈地飞着——至少要让他看见尸体。

翅膀不停地扇动失望,身体的温度在冰凉的空气中显得灼热而极富生命力,然而四周死了一般的绝望,在黑暗中散着微弱的光,他渐渐无力。
却在一瞬间失了焦急的表情,当他看到一地残损的,属于同类的肢体。

短小的细腿,落下的碎了的明显发育不良的一翼。
西瓜突然又没了失望。
他想,他死了。

他拾起属于奶怪的身体的那些东西,慢慢飞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一定带你去北极。
这是西瓜离开这儿之前最后一点意识。

在黑暗的房子里那个木头桌脚旁,落寞着一只小蚊子的叹息。
“西瓜…”他说,“你在哪儿呢…”

 

6.19
这不是一个清晨,只是一个亮了的夜。

西瓜渐渐累了,他漫无目的。
他靠在一棵树干上,看着那些残骸。
蚊生自古谁无死?他想。

树下,乱糟糟的树叶,乱糟糟的,虫的尸体。
西瓜看着他们。
奶怪连个全尸都没有…他有些小小的遗憾。

突然他觉得,一定要找到奶怪的其他部分。
留个全尸。

于是,他飞回了那个恶心的房子。

还是昨天那两个人,他们在吃早餐。
恶心的人,恶心的食物,恶心的声音。

西瓜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视线有可能及的任何地方,开始寻找奶怪的尸体。

当他看见桌脚那个小小的,残缺的,蜷缩着的身体,几乎眩晕。
他冲也似的飞到那儿。
“奶怪…”他看见他的尸体,却觉得那样鲜活。
“奶怪,我们去北极。”
说着他抱起那个身体。

然后他听见一声小小的呻吟。
很小。
小得几乎蚊子都听不见了。

“奶怪!!!”
这恐怕是西瓜这辈子最疯狂的声音。
“你还活着吗?奶怪!”

“嗯…”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个欣喜的回应。
西瓜抱紧了奶怪,他对他说:“我爱你,鸟蚊子。”

夜风凉如水,已经抱着奶怪飞了一天的西瓜疲惫却精神。

“奶怪。”
“嗯?”
“你累么?”
“嗯。”
“休息吧。”

他们一起看着月亮,月亮很寂寞。

“西瓜…”
“怎么了?”
“人类…为什么要打死我?”
“他们有病!”西瓜无比气愤。
然而被人打死,却是大多数蚊子的归宿。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根本吃不了他们的苹果啊…”
“他们只是觉得我们脏。”
“脏?”奶怪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人类比蚊虫更加嗜血如蝗,更龌龊,更可怕。披一身禅衣,都当自己是圣人。”
“可能吧…”奶怪还是不很明白,他只知道,他什么都没做,人类却要他死。

幸好他还活着,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6.20
他的确还活着,可是却已经相当虚弱。
他的腿和翅膀不可能再重新长出来。

6月20号,他们飞回了出生地。
西瓜没有告诉奶怪,其实飞了这么久,他们只是绕了几个圈,回到离出发地点不远的出生地。
他始终不打算带奶怪去北极,他很清楚,那是怎样一个可笑的幻想。

他们停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上,叶脉狂野地向四周张开,却因失去生命而无力。
“我们回来了。”西瓜说。
“什么?”
“我们回家了。”
“呵呵。”奶怪看着周围熟悉而陌生的模样,吃吃地笑。

“我们不去北极了?”奶怪问。
“你需要休息。”
“是啊,好累。”奶怪看着太阳,它充满光和热,却异常遥远。

“奶怪…”
“嗯?”
“你为什么…对太阳…这么执着呢?”西瓜一直都不明白。
奶怪看着那个一直圆着的太阳,他说:“我怕冷…”
“噢…”西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在,你为什么会冷呢?
西瓜想。

他抱着奶怪,他说:“奶怪。”
“嗯?”
“我忘了告诉你,”西瓜温柔地笑着,“你的太阳,其实是我。”

奶怪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也许,什么都不明白。
但是他说:“那我不去北极了。”
西瓜仍然是笑,他知道,奶怪,哪儿都去不了了。

“我还能活多久?”这个凄冷无比的夜,奶怪渐渐地有了弥留的感觉。
“很久很久。”西瓜抚摸着奶怪。
“真好,还可以晒很久的太阳。”
“我吗?”
“嗯。”
西瓜有些落寞地笑着,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奶怪像是在交代遗言,“我们应该是可以交配的…”
“嗯,当然可以,等你身体恢复以后,我们就交配吧~”西瓜说。
“嘻嘻…”奶怪知道这是个谎言,但是他说:“我们会生很多小蚊子…”
“嗯,对~”
“带他们去北极…”
“当然,我会的。”
“那我呢?”
“一起~”


6.21
天亮得很早。
阳光有些刺眼。

“天亮了,奶怪。”西瓜说,“不要浪费阳光噢~”

“快起来啦,阳光很好呢~”

“鸟蚊子!再不起来我发脾气了~”

西瓜靠近奶怪,他的脸贴着他的脸。

“你冷吗?”他问。

然后很安静,整个世界都静了。

“你冷了。”西瓜抱起奶怪,“看来还是得去北极…”

于是他飞起来。

6.22
中午的阳光热辣辣的,西瓜抱着已经不再说话的奶怪,懒懒地待在树上。

“你什么时候醒啊,鸟蚊子。”西瓜说:“我要无聊死了…”

“蚊子,你怎么了?”松树说。

“我怎么了,我爱上一直公蚊子。”

然后松树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松香,包裹住两只蚊子。

滚落到地上。

这是故事的结局。

琥珀里的两只蚊子,累了,不再飞,只是沉沉的睡。

这辈子,奶怪一直觉得冷,想飞去太阳常在的北极。
然而他想要去的地方,日而不暖,温不抵寒。
也许他并不是需要太阳。
他奢望着灼烈的阳光赐予他随着遥远的距离递减的温度,却忘记身边让他迷恋上温暖的那个存在。

因为理想错误地匿藏了爱情和其他必须,让人看着没有尽头的路,以为那就是一辈子。

西瓜,一直知道,他们去不了北极。
极其遥远的何止距离。
一只公蚊子的生命,不过20天。

下一世,轮回的寂寞抑或重复的伤悲,他不懂爱,他不敢爱,他们不能爱,纵然相逢,又如何?

水与火相遇,顿成回忆。
谁都不曾可怜和惋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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