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学

记事起,一帮顽童整日在村子里东跑西跑的,忽然有一天,顽童们都被大人送到了一个叫育红班的大屋子里,并且和我家只隔了一睹不厚的夯土墙。于是,从此刻起,这帮顽童开始了求学生活,即我们的幼儿园时代。育红班的老师是本村的,我应该称呼为七妈,学生也都是本村子里的,彼此相熟。只记得学过几首儿歌,什么哗哗流水清又清,洗洗小手讲卫生,解放军拉大栓扛大炮打的鬼子哇哇叫之类,还有一些简单的算术,10以内的加减法,家长要给每个同学做上一个细绳穿着短棍的计算器,几加几的话就是先拨过来几个,再拨过来几个,然后数一下总数。记得那时我是天资愚钝,不管是11还是34,我只知道答案是2。教室大概是几排长木板子支起半米高,学生们自带小木凳子坐几排,长木板子就是所谓的课桌了。那时候学生们之间也传唱着一个知名段子----“育红班,不球沾,提着尿罐胡求窜”,在嬉嬉闹闹中,突然一天起床后,我们一个个就被大人揪到了一个叫小学的地方。

   小学就稍远了点,在我们大队对部旁边,走路也要1公里多点吧。小学似乎世界更大了点,有来自大队其他村子(生产队)的同龄学生,还有蹲了几个1年级考不上2年级的留学生,据说有连蹲三个的。这里正轨了许多,每天早晨要早早赶到,早操,早读,老师还要抽查背诵,这里的老师相当严厉,背诵不会或者家庭作业完不成,会用一个所谓的教鞭棍打手,打起来相当野蛮,能把手背上的皮打烂,那时并没有规定不让体罚之类,家长们心疼也没招,我们更是对那个老师害怕之及。有时为逃避检查背诵一类的课,我会和伙伴一块躲到旁边的村子里不去上课。三九寒冬,农村的早晨冰天雪地,鸡刚开始叫,大概5点多点,我们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路上很黑,手电筒电池很贵,也不能很用电池照明吧,只好几个伙伴一块,提个油灯,摸黑赶到学校。学校也是会停电的,教室里也要备好油灯,以防停电后照常读书。记不清从小学什么时间起,我的天资不再愚钝了,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还时不时去参加个竞赛之类。四年级蹲了一级,小学经历了好多的同桌,现在只能记起一个女同桌。总之几年后,就从村小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了。

  作为村小,并不是所有毕业学生都能到镇上去上初中的,当然,作为优秀毕业生,学校成绩第一二的我顺理成章的去镇上上初中去了。那些没到镇中的只好去次一点的村里初中上学了,至此,我们一个村的同龄玩伴开始分道扬镳了,一批上了村里的二中,一批上了镇里的一中。

   镇中就是在我们所谓的街上,也就是我们赶集的地方的旁边。不比小学一天三顿在家吃饭。在这里,我们要自己安排住宿,但初中又不提供住校,家长只好在学校旁边的村子里给我们找了一个空房安置我们住宿,这里,我和同村的两个小伙伴及几个邻村的认识不认识的大概七八个人都住在这个主人常年不在家的空宅子里。小学是天天回家,初中只能一周回家一次了。初中的世界更大了,学生来自乡里的各个村子,好多地名自己根本听就没听说过,我们村子是山外面的平原,这里有许多来自大山里面的学生。按说能进镇一中的应该都是好学生,可其实还是良莠不齐,初中最大的风气就是打架,还经常打群架,好像这是那个年代的特色吧。晚自习放学,经常见几个学生凑一对等人的,意思就是要等到那个人出来收拾他,不少学生还传统社会上的地皮欺负本校学生。校内有个体育队,就是体育特长生,体育队也是经常组织打群架,什么钢筋棍,甚至长刀具之类都是他们的常用武器,经常听一块住的同村伙伴说在这打这个了,明天要收拾那个之类,总之,就好像一个金庸江湖的世界,人人都在玩武侠。我一向老实,对那些也是很害怕,一向不参与,不理会。但那种环境下,还是有一次晚上放学被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同学找人给收拾了,我都不知道是谁干的,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整个初中,我学习都不好,属于那种混日子型,老师不理会自生自灭,同学也不怎么联系,可有可无型。只是最后一年复习时,家里逼得很,我努力了一把,总算如愿以偿考上了县一中,还是差了0.5分的赞助生。

   初中上完后,伙伴们有几个参军,有上中专的,有不上学打工的。记得一个场景,高中去报道时,我和另一个小伙伴坐在一辆货车上,我们同时从村里出发,然后我到县一中下了车,他在货车上继续前行,要到旁边县城上中专。这次的同行成了我们事实上的最后一次同行,这次的分道扬镳也成了事实上各自人生的不同道路选择,之前的所有日子基本上我们都是在一块的。这里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传奇小伙伴,前面提到小学毕业时,他没考上镇中,于是就在村子初中上,后来村初中停办,又到旁边乡镇的一个村初中上,然后从那里也没考到县一中,就到县二中上高中,然后到县1中复习后考入一所本科,实在是百折不挠,我是佩服之至。还有两个伙伴初中没上完就去参了军,中间回来几次也感觉并无多大隔阂,无奈以后的生活再也不能一块同行了,都是之前关系非常好的小伙伴,生活就是这样,走着走着,不断有老伙伴分开,不断有新伙伴加入进来,每个伙伴注定只能同行一段路程,或长或短。还有几个不上学出去打工的,之后我放假回村还能经常见到,只是不像以前天天在一块疯玩了。

至此,村里的玩伴虽有一两个一块上了高中,但高中大家都有自己的世界,彼此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联系紧密,事实上,从高中开始,我们都开始了自己独立的征程。以后的人生,当初的参军的小伙伴转业后就去了外地,永远的离开了村子,外地成了他的家乡,村庄成了他记忆中的故乡,一块疯玩十几年的伙伴,现在几年也见不了一次面。留在家乡的每次回家都会见上一见,随着时光之水的冲刷感情也不如当初那么纯真浓厚。一块上高中、大学的伙伴也是各奔东西,安家在五湖四海,只是偶尔在家乡这个共同成长之地还会偶尔相见。

   回头看来,尽管比别人多读了许多书,多听看了不少人生道理,但是也并没比别人好过多少,上学读书只是一种人生道路的选择,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之类的美好愿望总归还有其他的实现途径。农村的家长们把这些太多的绑架到了上学这条通道上,往往最终结果和家长们当初的理想有所偏离。虽然不如所愿,但新一代的家长们还是前赴后继,把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往这条路上推,都在期待一个物有所值,甚至超出预期的结果,以后的世界谁知道什么样呢,说不定确实比我们这批孩子好,也许还是不如所愿。不管什么结果,作为新一代的家长,当初的那一批孩子们,只要自己为孩子们争取了,结果什么样都是他们的造化吧。

   -------原来拼命逃离的地方,现在想去却成了奢望。原来离去的不只是我们,还有匆匆忙忙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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