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布尔巴基

20 世纪 40 年代，法国数学界升起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新星——布尔巴基。

布尔巴基充满创造力，几乎每一年里，他都要向世界奉献出一卷新的《数学原本》。这套书博大精深，不仅涉及到现代数学的各个领域，概括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而且将人类几千年里积累起来的数学知识，按结构重新组成一个井井有条的新体系。有人说，这个体系连同布尔巴基对数学的贡献，已经无可争辩地成为现代数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 20 世纪数学科学的主流。

布尔巴基的成就，恢复了法国数学历史上的光荣。有趣的是，在法国数学界，数学家们却无缘一睹这位数学新星的风采。

布尔巴基先生迟迟不肯露面，《数学原本》的出版商对他的行踪也守口如瓶。到后来，这位大名鼎鼎的数学家究竟是谁，竟成了一个有趣的“谜”。

1950 年，布尔巴基终于露面了，他在一篇文章里自我介绍说：“布尔巴基教授，原来在波达维亚皇家学院工作，现在定居于法国南希……”可是，波达维亚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布尔巴基的人。

布尔巴基不断地与人们恶作剧。有一次，数学家波亚斯（ Boas ）为大英百科全书撰写布尔巴基这个条目时，宣称布尔巴基是一个小组，结果招致布尔巴基的强烈抗议。他还散布舆论说，波亚斯是一群编辑的假名，是 B 、 O 、 A 、 S 的组合，弄得波亚斯先生哭笑不得。

1986 年，布尔巴基散发了一个笑话百出的讣文，宣称他已于 11 月 11 日在自己的庄园中逝世了。

也许，这是布尔巴基的最后一次恶作剧。就在这一年，一次题为《布尔巴基的事业》的演讲，终于揭开了布尔巴基的身世之谜。原来，布尔巴基果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杰出的法国数学家，是一个富有创造活力的集体。

布尔巴基的事业，起源于一批立志振兴法国数学的年轻人。 1924 年，一群优秀的法国青年考上了巴黎高等师范学校。这里是法国的最高学府。一批著名老教授热情地拥抱了他们，并亲自给他们讲授一年级的课程。可是，这群年轻人并不满足。他们感到奇怪：“年轻的数学家全部上哪里去了？”

原来，法国数学界出现了一代人的空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国政府把大学生全部赶上了前线，结果给法国科学事业造成了灾难性的破坏。仅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就有 2/3 的学生成了这次大战的牺牲品。讲台上这些老教授的确非常有名，但是，他们知道的是 19 世纪的数学，对当代数学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

很明显，法国数学落伍了。这群年轻人决心担负起振兴法国数学的历史责任，于是就组织了一个叫“布尔巴基”的团体。

布尔巴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超过 50 岁，他就必须自动退出前台，让位给青年人。所以，布尔巴基就在成员的不断流动中，长久地保持着青年人的朝气，保持着创造的活力。事实上，布尔巴基并没有什么成文的组织章程，青年人只要具备有广博而扎实的数学素养，善于独立思考，都可以成为布尔巴基的正式成员。当然，他也必须经得起布尔巴基大会的特殊考验。

布尔巴基大会每年举行二三次。在每次大会上，都要讨论《数学原本》的写作计划。会议大致确定出一卷书分多少章，每章写哪些专题后，就委派某个自愿者在会后去撰写初稿。

初稿完成后，必须在大会上一字不漏的大声宣读，接受毫不留情的批评，它常常引起一场针锋相对的争论。这时，年龄、资历、声望，统统起不了作用，即使对方是蜚声全球的数学家，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敢同他争个脸红脖子粗。等到争论平息下来，大家又心平气和地发出微笑时，经过几年辛苦写成的稿子往往已被批得体无完肤，于是，再委派新的自愿者去撰写第二稿。

从开始写作到书印出来，一卷《数学原本》一般都要这样重复五六次，谁也说不清它的作者究竟是谁。

布尔巴基从诞生之日起，就立志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决心用现代数学的观点整理全部数学，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数学体系。

要完成这样一个宏大的计划，就要求每个数学家“必须有适应一切数学的能力”。布尔巴基的成员们，对于大会委派给的课题，往往是“一无所知”，但他们都乐意接受，并尽力克服困难去努力完成。

由于他们不知满足地积极学习各种数学知识，所以就不断地取得新的成就。从 1950 年到 1966 年，共有 4 位法国学者荣获菲尔兹国际数学奖，其中就有 3 位是布尔巴基的成员。布尔巴基的早期成员魏伊、狄多涅、嘉当等人，都已经成长为世界闻名的数学大师。

由于几代法国数学家长期而卓有成效的合作，布尔巴基已成为 20 世纪最有影响的学派之一。

摘自李天华的《数学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