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是那个凤凰男

       
    对不起,我是一个凤凰男。父母辛苦了半生,而半生中几乎一半的时间和精力又倾注到了我身上。只是希望我未来能过的好一点,而不是像他们年轻时一样。这是他们对我说的。
    我的父母都成长于农村,十七八岁要成年的时候来到一个小城市的边缘谋生。我的爷爷年轻时不问家事,没有人催促父亲读书或者其他的发展,虽然他也并不是块读书的料,奶奶体弱多病,总是希望父亲去做些农活。爷爷从国家单位退休的那年,父亲顶替爷爷的工作。再说母亲,母亲到了差不多的年纪也来到外公工作的水泥厂化验室工作。父母刚开始工作时恰逢邓公打破铁饭碗,两人的单位一起没落。
    记忆中父亲换过很多工作,在原单位开拖拉机,做过车工,卖过卤菜,最后才开始做农机生意还兼修理工,母亲一直在水泥厂工作了好多年,后来因为我上学的原因去了服装厂。我只知道最初的那些年生活是相当的拮据。98年前后,父亲在做车工时一个月只能拿400块钱,而当时的母亲还拿不到这个数,只是到了后来父亲做了生意生活才逐渐好了点。印象之中我一直到6年级之前还没喝过几次牛奶,方便面就是能让每周最能让我感到愉快的零食。曾经跟着一群野孩子拾废铁,被大孩子们欺负只分到两块钱也能兴奋好几天。倒是天真快乐,可是谁又会想明天呢。
    在那些年中,贫困无数次在心里流下烙印,时不时就来刻一刀。母亲患有乙肝,那一年母亲单位里给每人接种疫苗,因为舍不得钱,母亲把机会让给了父亲,然后母亲不幸就感染上了,吃了这么多年的药偶尔还会发病。我只知道穷的话只能看着别人有什么然后把口水咽下去。我的亲戚们家庭条件都算还不错,其中我的舅舅总是在帮助我们,真应该感激的,其实我在我舅舅那里学到的东西远远比在家学到的多。可是别人的接济总是不能依赖的,我不喜欢串亲戚家,很大的原因就是本来就廉价的自尊总是会被削的一点不剩,男人的自尊啊!过年过节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也没法不是最拘束的一个。我的兄弟姐妹们啊,我又能跟你们比什么呢?
    父母应该也是深知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吧。从小到大,父母唯一对我大方的事情就是买书,当然读书也是我最爱的事情。5年级结束的时候,我从一个总共只有不到100人的小学转学到二实小,我至今都记得那1600的转校费,还有父亲在那个校长面前签下的如果第一次月考达不到平均分就退钱滚蛋的协议。在六年级整整一年里,除了最后一天拿到小升初分数条,我都没怎么敢抬着头从5楼(六年级六个班)的人群中穿过,其实我的自卑感在很早以前就被成功塑造了,只不过在那一年被指数级的加重罢了。最后一天松了一口气,小升初的成绩比县城最好的初中的分数线多那么几分,总算对得起父母一年的心血。那一年我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母亲每天骑电动车十七里路来给我做饭,然后再骑车回去上班。当时我的数学老师听说了这件事惊愕不已,我现在都记得她当时的表情。
    上初中的时候有强制择校费,分数达线还得交9000块,母亲当着我的面数了90张毛爷爷,用两层塑料袋装好。报道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母亲一直在说这个分数如果去什么外国语中学一分钱也不要交的。当然那几年也是家里条件改善的最快的几年,父亲手里开始有点结余了。初三那年奶奶病重,前后花了10多万医治无效逝世。不过当时的家庭条件早已超过温饱,不过那么多年的贫困线上的挣扎所造就的自卑哪里是一天能甩掉的?初三结束时中考在顺利中又升入全县唯一的四星级高中,那几年也是我青春期最叛逆的时段,说起来还是有点对不住父母的,初中和高中时父母也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来照顾我,到高中时索性全家住在租住的房子里,一室一厅加个厨房,除了节假日都很少回家住了。高中那几年家里条件逐渐转好,父亲的店也搬到了县城里,勉强在县城边上买了间门面立足,回想起来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艰难了。高考结束的时候搬回了家里,当然也没住上几天。我和父亲一般住在店里的阁楼里,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过多的欣喜或者悲伤,其实那时候我的心态已经在自卑和内心的自傲中取得了平衡,高考分数和我的估分一模一样。
    后来就去了大学。
    刚进大学那会儿,其实是很努力在找自己的方向。偶尔自卑与自傲也会在心里互相纠缠,但总体的心态还是很平和的,我知道努力对于改变命运的意义,但是我也知道发展不仅只是依靠个人的努力,人的观念和性格往往才会决定一个人。作为从叛逆年代走来的人,我是不可能用那些老套的观念的。贫困的经历也让我铭记人应该奋发向上。进步是我最喜欢的状态。
六年级的时候,我那每次都考第一的不可一世的同桌经常嘲讽我“你是不可能考上实验初中的”,后来我证明我做到了。我中考的时候,模考经常挂,可是我最后还是顺利的通过了,高考前有人对我说“按照,,,你是考不上本一的”,以及大学里的那些,可是事实是我都做到了。
    人们总喜欢对别人妄加评论,他会怎么样,他不会怎么样,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当一只凤凰经历过涅磐后,谁也不能阻止他凌空翱翔的英姿。
    我不会让你们感到嫉妒的,因为我要让你们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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