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你自己的权力

持有你自己的权力

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我们是一个觉知的点,或者说纯粹的灵性。没有人教过我们这个,相反,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的名字,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的生日,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将会有的下一个想法,我们被教育去认同我们头脑中所收集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但所有这些都只是一种教育而已,所有都只是更多的想法而已。当你基于你自己的直接经验而持有你自己的权力时,你会遇见那最终极的奥秘,而你就是那个奥秘。尽管当你一开始看着你自己一无所是之时,会觉得不踏实,但是无论怎样,你还是会去看。为什么?因为你不想再受苦了,因为你愿意接受困扰,因为你愿意被打动,你愿意被震惊,你愿意去认识到,关于你自己的一切想法有可能并不真实。

当你向着这一切敞开时,也只有那时,你才能够脚踏实地,持有你自己的权力。只有那个时候,你才能够真正看到你头脑下面两个想法之间的空间,清楚地看到我们所是的就存在于我们所思所想之前。在你给自己命名之前你就存在,你甚至在你被称为“男性”或“女性”之前就存在,你存在于我们说“好”或“坏”、“有价值”或“无价值”之前。真实的你比你所说的你是什么有着更深的根基。当你第一次看到或感觉到真实的你时,那会是一个相当大的惊喜。你可以开始感觉到你自己的透明,你开始有可能认出你真的压根就不是某某人,即便是那个关于某某人的想法升起,即便你在你的人生中经常假戏真做地扮演着某某人,那是你过日子的方式,你要对你的名字做出回应,你去上班,你要做你的工作,你称自己是一个丈夫、妻子、姐妹,或是兄弟。这一切都是我们给彼此的名目,所有这一切都是标签,它们都很好,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当你对它们信以为真时就另当别论了。一旦你对于贴在你自己身上的标签信以为真,你就已经是在限定那个实际上无限的东西,你就将你自己限定在一个想法里了。

思想和语言有着非常有用的一面,它们因此而有必要得到发展。进化过程花了很大的力气来确保我们有能力进行缜密而理性的思考,或者换言之,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来确保我们的思维方式可以保证我们能继续存活。但是,回头看看这个世界,我们看到的是,正是这个用以帮助我们存活的东西,同样也变成了监禁我们的东西。它让我们陷入了这个世界的幻梦,活在以心智为主的世界里了。

这就是那个被许多古老的灵性教导所提及的梦幻世界。当古圣先贤们说,“你的世界是一场幻梦,你活在一个幻象里”时,他们所指的是这个头脑的世界,以及我们对我们的思想信以为真的方式。当我们通过思想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停止了如实地去体验生命,也停止了如实地去体验他人。当我对你有了某个想法的时候,那个想法实际上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就因此将你变成了一个想法。就某种程度而言,如果我对你有一个让我自己信以为真的想法,那我实际上已经是在贬低你,我已经使你变成某种很渺小的东西了。这其实就是我们人类的思考方式,这就是我们互相加诸于对方的方式。

要真正了解人类受苦的起因,以及从中自由解脱的潜能,我们必须非常仔细地去看清楚人类受苦的根源:当我们对自己所想的信以为真,当我们以为自己的所想就是现实时,我们就会受苦。在我们真正看到这一点之前,它似乎不那么明显。但是,就在我们对自己的思想信以为真的刹那间,我们就开始活在梦幻的世界里了。在这里,心智将一个只存在于头脑中而非真实存在的世界完全概念化了。在那个片刻,我们开始体验到隔绝感,我们不再能够以丰富而充满人情味的方式感觉彼此的连结,而是发现我们自己越来越退缩到心智的世界里,退缩到一个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里。

走出受苦的迷局

那么,出路何在?我们如何才能避免迷失于我们自己的思想、投射、信念以及意见之中?我们如何才能找到走出这整个受苦迷局的出路?

首先,我们要开始做一个简单却强有力的观察,即:所有的思想,无论好的坏的,可爱的还是邪恶的,它们都发生于某个东西的内在。所有的思想都是在一个浩大的空间里生生灭灭。如果你观察自己的心智,你会看到,一个思想只是在它自己里面升起,它的升起与你的意愿毫不相关。相应地,我们却被教育去抓住并认同于这些思想。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放弃这种想要抓住思想的倾向,哪怕只是一个片刻,我们就会留意到某种非常深奥的东西,即:思想的生灭是在一个浩大的空间里自发地产生,而这个嘈杂的心智实则是从一种非常非常深的宁静感中产生出来的。

在最初的观察中,你也许无法明显地看到这一点,因为,我们习惯认为静默或宁静取决于外在的环境,即,我家里安静吗?邻居家的狗是不是不再叫了?电视是不是关了?或者说,我们倾向于认为内在的安宁就是:我的头脑是不是嘈杂?我的情绪是不是平静?我感觉到安定了吗?但是,我现在说的静默或宁静并不是指相对意义上的静默,它不是指噪音(或者哪怕是头脑噪音)的缺席,而是指,你开始注意到,有一种恒久存在的静默,而噪音也存在于这个静默之中,甚至包括头脑的噪音也是如此。你可以开始看到,每一种思想都是从那个绝对静默的背景中升起的,念头实际上是从一个无念的世界里升起的,每一种想法都出自一个浩瀚的空间。

当我们继续观看思想的天性时,尤其是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或是谁在觉知思想的产生时,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说,“呃,我是那个注意到这个想法的人”,并对此信以为真。这其实是因为我们被教育成如此,我们总会自然地假设,那个“你”或“我”是分离的个体,是那个“思考着”我们的想法的人,此外,还会有谁在思考着这些想法呢?但是,如果你近距离地去看,你会意识到,并没有一个真正的你在那里思考。思考只是自然发生了而已。无论你想要还是不想要,它只是兀自发生,无论你想不想要它停止,它也只是兀自停止。当你开始看到这个过程,看到你的头脑只是兀自思考兀自停止时,你可能会感到相当震惊。如果你不再试图去控制自己的头脑,你就会留意到,思想产生于一个非常浩瀚的空间。这是一个非凡的发现,因为它开始显示出有一个非思想的东西存在,而且,我们并不是我们头脑里将要出现的下一个想法。

当我们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信以为真,当我们在最深的层面上认为思想就等同于现实,那么,我们就会看到,这在很多层面直接将我们导向挫折、不满及最终的苦难。认识到这一点,就是我们解除痛苦的第一步。然而,还有一些更根本的东西需要被看到。我们将认识到,我们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意见、信念,以及概念化的能力。即便当我们开始看到是头脑使我们受苦,为什么我们还要带着如此强烈的感情紧抓住自己的头脑不放呢?我们为什么还要抓住这些认同,以至于有时候达到一个地步,感觉是这些认同紧抓着我们似的?我们这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认为自己头脑的内容——我们的信念、想法、意见——实际上就是我们自己。这是最主要的幻象,即我是我所想的,我是我所相信的,我是我所持有的观点。为了帮助我们看穿这个幻象,我们需要看得更加深入,要去看是什么驱使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去看待世界。

我们所寻求的是什么?

在耶稣离世后不久,有一部《托马斯福音》,据其记载,耶稣曾说过,“求道者应不断追寻直至找到方止。寻找之时,他将被烦扰。烦扰之后,他将被震惊,而后,他将君临一切。”这段引言位于整部福音之首,也是其中最具震撼力的教导。“求道者应不断追寻直至找到方止。”求道者在追寻的是什么?你们在追寻什么?人类真正追寻的是什么?对于我们所追寻的,我们可能有许许多多的名目,但是,无论我们称之为神、金钱、认可,还是权力、控制,我们真正追寻的就是幸福。实际上,我们却只是向外在的形式追寻,因为我们认为只有当自己获得了那些,我们才会幸福。所以,实际上,无论我们说自己正在追寻的是什么——神、金钱、权力或声望——我们所追寻的就是幸福。如果我们不认为追寻会给我们带来幸福,我们就将不会再去追寻。

在这段引言中,耶稣一开始就说,求道者应该不断地追寻直到找到为止,找到幸福、和平或是实相本身,这是他的鼓励和指引。真相是,在如实地看到实相之前,是没有恒久永存的和平或幸福的,所以,我们必须首先发现什么是真的,我们是谁,以及生命的核心是什么。他鼓励我们要坚持去追寻,不断地深入再深入,直到我们找到为止。我们大多数人多面临的挑战却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去追寻。我们大多数人以为,追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紧抓或是获取。但是,这不是耶稣在这里所讲的追寻。

耶稣所指的追寻之路是久远以来的一个启示:向内追寻。如果我们真的去看,我们会发现,我们向外获取的任何东西终将消失。这也是佛陀几千年前所讲的无常法则。你所看到的你周围的一切,无论权力、控制、金钱、人或是健康,都处在一个生生灭灭的过程之中。正如你的肺部要呼吸吐纳一样,事物必须消散以便生命能够呼吸如新。这也是宇宙的法则之一:你所看到、尝到、触碰到以及感觉到的一切最终都将消失,并回归它的本源,退回源头,等待这再次的重生与出现。

在引言的第二句,它揭示出这段福音的力量所在:“寻找时,他将被烦扰。”这句话指出,为什么大多数人不能找到恒久的幸福,因为大多数人不想被烦扰。我们大部分都不想被打扰,我们不想在自己追寻幸福的过程中遇到任何的困难。我们真正想要的就是能够有人将幸福端到我们面前。但是,想要找到真正的幸福,我们必须真的愿意接受烦扰、震惊,接受在我们的假想中可能存在着错误,并且愿意被抛进未知的深井。

被烦扰的意思是什么?我们为什么非得在所有层面都有意愿向它敞开呢?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仔细地观看我们的心智,去看看那些我们所相信的事情,以及我们紧抓的思想。我们必须要探查一下所有导致我们受苦的终极原因,那些我们对于控制、权力、赞许和认可的瘾头。这些外在于我们的东西,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某种短暂的快乐或是享受,却无法给我们带来自己真正渴望的最深的满足,无法对我们为何受苦给出有针对性的解答,它们也无法给人类的困境带来最深的释放。

如果有人对你说:“你可以停止受苦。你可以就在此时此地真正完全停止受苦,你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放弃你所认为的一切。你必须放弃你的意见,你必须放弃你的信念,你甚至还得放弃你自以为是的一切。你必须将这一切都放下,这就是你所需要做的。放下这一切,你就会幸福,你会完全地幸福,并永远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却是一桩不可接受的买卖。

“放弃我的想法?放弃我的意见?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就是放弃了我自己!不!我不会那样做的!我宁愿受苦也不愿意放弃我所想的、我所相信的以及我所紧抓的;我宁愿受苦也不愿意放弃我的意见!”这听上去也许很荒谬,但这恰恰是大多数人的处境。这也是我们大多数人心智状态的一个出发点。我们不愿意被烦扰的意思是指,当我们不愿意去发现那些我们信以为真的东西事实上并不真实时,我们是不可能幸福的。如果我们不愿意去发现那些我们原本相信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真相,那我们就永远不会幸福。如果我们不愿意真诚地去看我们自己,去看那些我们自以为自己如何的背后的整个构架,并且保持开放,去接受我们原本关于自己是谁的想法有可能完全是错误的——也许我们完全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样子——如果我们不能够接受这个想法,或者至少接受这种可能性,那么,我们将无法从受苦中找到出路。

这就是为什么耶稣说,当你开始去寻找,你就会被烦扰。当你开始变得有意识,有更多的觉知,当你开始睁开眼睛时,你首先看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你在多大程度上被蒙蔽着,你正多么紧抓着那些使你受苦的东西。从各种方面来看,这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即:你是否愿意觉知?你是否愿意睁开你的眼睛?你是否愿意承认你是错的?你是否愿意看到你也许并不是基于真相与现实的出发点而活着?这就是被烦扰的意思。但是,我在这里所用的烦扰这个词并不是指一件负面的事情。愿意被烦扰是指你愿意看到真相,你愿意看到事情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伟大的内在空间

当你愿意考虑,事情也许与你所认为的有所不同时,它将使你的内在敞开,而我称其为“伟大的内在空间”:在这里,我知道自己不知道。当你意识到你并不真正知道这个事实时,就是你终结苦难的开始。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并不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你并不真正了解别人,你并不真正了解你自己。当你真的花一点时间去看周围的世界时,这就显得是多么清晰可见啊。当我们看看人类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以及我们彼此间是如何连结时,这一点是如此的明显:我们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这也是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所看到的事实:这个成人的世界有一种疯狂的品质,每一个人走来走去假装他们真的知道,假装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真的,假装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人真的知道。这就是我们所害怕的事情,我们不想真正承认,没有人真的知道。

我们再一次看到,大多数人对于要被烦扰这件事都有一份巨大的不情愿。但是,如果你受够了苦——而我想象你已经受了很多苦了——那时候你也许愿意被烦扰,也许你的受苦已经创造出了对这个伟大的内在空间的渴望,也许你愿意开始敞开,接受你可能跟自己所以为的完全不同,而他人也可能与你所认为的样子完全不同,接受这个世界与你所想象的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启程的地方一直都在你的内在,这就是那个入口。因为,这个伟大的内在空间毕竟是在我们的内在。然而,我们的倾向却总是习惯让别人先开始:“你要改变,你变了,我就会开心!”“如果这个世界改变了,我就会开心!”“如果我的环境改变了,或者我的工作状况变了,我才会快乐。”但实际上,我们要从自身开始——不是试着去“改变”我们自己,因为我们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这样我们不可能知道自己需要怎样的改变。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我们必须去看看我们自身,我们到底是谁。在我们试着对自己做任何改变之前,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我们是谁、我们是什么,因为,只有通过找到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我们才会步入意识的维度,在那里,不必要的痛苦才会终结。

所以,就在这个片刻,无论我们在哪里,就让我们去看看自己。我现在正坐在一个凳子上,我就在这个地方看我自己是谁,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发现,我是如此高深莫测。我发现,我可以给自己加上一个名字,我可以用很多方式给自己不同的名字,我可以给“我是”之后加上很多的描述,但实际上,所有这些都只是念头而已。当我通过念头的面纱向下看时,我发现我只是一个奥秘。我在很大程度上消失不见了。作为一个念头,我消失了;作为一个想象的某某,我消失了。我所发现的是,如果我算得上是什么的话,我就是觉知的一个点,能认出我所以为的关于我的一切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我认出我将有的下一个念头永远不可能真实地形容清楚我是什么。

当你看到你的想法只是一层面纱的时候,你在这面纱之下发现了什么?当你向着那超越你头脑的东西敞开的时候,你真正发现了什么?当你不急于跳到下一个想法中,而是变得定静并开始探询时会发生什么?静静地问:“真正的我是什么?”这个时刻是不是变得绝对定静了?而你不正是完全地觉察到这份定静了吗?如果我们不进入自己的头脑时,真实的我们不正是那个辽阔而美妙的奇迹吗?我们不就是一个定静的、安宁的觉知与意识的点吗?在这个意识、这个定静的空间之中,许多念头可以出现也确实会出现,许多情绪可以出现也确实会出现,它们在我们的头脑里以我们所能够想象的许多方式出现,但实际上,它们全都只是想象。我们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想象呢?因为当我们停止想象时,它就会消失。当我们停止给自己命名时,我们所以为的自己的样子就会消失,除非我们又开始给自己命名。但是,当我们停下来去看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是,那里只有那个看,一个开放的觉知的空间,此外无他,因为接下来的就只是下一个念头而已。

持有你自己的权力

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我们是一个觉知的点,或者说纯粹的灵性。没有人教过我们这个,相反,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的名字,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的生日,我们被教育要去认同自己将会有的下一个想法,我们被教育去认同我们头脑中所收集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但所有这些都只是一种教育而已,所有都只是更多的想法而已。当你基于你自己的直接经验而持有你自己的权力时,你会遇见那最终极的奥秘,而你就是那个奥秘。尽管当你一开始看着你自己一无所是之时,会觉得不踏实,但是无论怎样,你还是会去看。为什么?因为你不想再受苦了,因为你愿意接受困扰,因为你愿意被打动,你愿意被震惊,你愿意去认识到,关于你自己的一切想法有可能并不真实。

当你向着这一切敞开时,也只有那时,你才能够脚踏实地,持有你自己的权力。只有那个时候,你才能够真正看到你头脑下面两个想法之间的空间,清楚地看到我们所是的就存在于我们所思所想之前。在你给自己命名之前你就存在,你甚至在你被称为“男性”或“女性”之前就存在,你存在于我们说“好”或“坏”、“有价值”或“无价值”之前。真实的你比你所说的你是什么有着更深的根基。当你第一次看到或感觉到真实的你时,那会是一个相当大的惊喜。你可以开始感觉到你自己的透明,你开始有可能认出你真的压根就不是某某人,即便是那个关于某某人的想法升起,即便你在你的人生中经常假戏真做地扮演着某某人,那是你过日子的方式,你要对你的名字做出回应,你去上班,你要做你的工作,你称自己是一个丈夫、妻子、姐妹,或是兄弟。这一切都是我们给彼此的名目,所有这一切都是标签,它们都很好,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当你对它们信以为真时就另当别论了。一旦你对于贴在你自己身上的标签信以为真,你就已经是在限定那个实际上无限的东西,你就将你自己限定在一个想法里了。

给自己或他人创造形象

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是如何在那个空无中创造出自我形象的吧,因为实际上我们正在这么做。从我们内在充满宁静与觉知的空间中,我们创造出一个关于自己的形象及概念,或是关于我们自己的一堆想法,而这些东西都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了的。我们被给予了一个名字、一种性别。我们在人生中获得不同的经验,经历作为一个人的坎坎坷坷,而随着每一件事的发生,我们关于自己的想法也在变换。一点点的,我们开始累积起一些关于我们的自我形象的概念。在很短的时间里,也就是在我们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萌生起自我形象的概念。在我们的文化中,自我形象被赋予了很高的价值。我们呵护自己的形象,我们粉饰自己的形象,我们试着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比真实的自己更强、更好或者有时候是更差。简言之,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如此看重形象的社会,我们给自己或他人投射出各种各样的形象。

我记得当我在大学学心理学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主题是关于一个好的、健康的自我形象的重要性。对于这个主题我觉得很着迷,而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形象?好形象、坏形象,它只是一个形象!”我认识到,我们一直被教育的就是要从一个负面的自我形象变为一个正面的自我形象。当然,如果我们一直待在形象的范畴里,一直相信我们是一个理念或是形象的话,那么,有一个正面的自我形象确实要比有一个负面的自我形象好些。但是,如果我们开始去探寻让我们受苦的核心或者根本,我们就会开始看到,一个形象就只是一个形象而已,它是一个概念、一整套想法,它的的确确就只是想象的产物,是我们想象了自己的样子。为了掌控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我们到头来就是要将如此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的形象上,我们要维护一个持续的投射、一个不断提升的自我形象。

所以,其结果就是,我们走来走去与对方互相展示着自己的形象,我们也以各自的形象与彼此连结。无论我们认为别人是谁,它都只是我们头脑里的一个形象而已。当我们基于形象而连结彼此时,我们并没有与彼此真实地连结,而只是与我们对彼此的想象连结。然后,我们会纳闷,为什么我们不能很好地彼此连结,为什么我们总是进入争执,以及为什么我们总是对彼此产生如此深的误解。

每个人都知道,当我们带着一个糟糕的自我形象而走来走去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痛苦且难受。几乎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处在一种想让自己感觉良好的过程中。而一旦你看穿大多数人的表相,你会发现其核心,即:人们普遍有一种不足或是不够好的感觉。这个形象看起来是在某种程度上受伤了,但它绝对不可能真正地抓住那个人的本质。

不过,生活中还是有些更深刻的东西存在。有一种新的可能,让我们可以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去看待形象。允许你去看到你的自我形象就只是个形象而已,它不是实相,不是真相,不是真正的你。我们可以认为我们相当不错,也可以认为我们不太有价值,但任何一种想法都只是基于我们头脑中的一个形象,它是我们从自己的社会、文化、朋友、家长,以及任何跟我们有关联的人那里继承下来或创造出来的。当我们长大以后,我们获得了重新创造自我形象的能力,但是,在我们小的时候,社会、父母和文化都以我们的一个形象来制约我们。当我们告别童年时,我们试着改变我们的形象——因为我们认为以前的形象不太适合自己了,它不太对劲,就像是一件我们不想再穿的旧衣服一样,所以,我们要试一下别的;我们创造出新的形象,新的我们想象自己是谁的幻象。但是,无论这些形象是什么样的,当我们去看这些形象的核心时,会有一种我们在假装的感觉,一种我们不想被人抓住的感觉,因为我们不是在做真实的自己,而我们也真的不知道我们是谁。

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看着周围的世界,我记得自己在想,“嘿,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知道他们是谁。”无论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父母,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们,让我感觉他们好像都知道自己是谁,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都带着相当的确定性。但是,至于我自己,我却像是在假装知道似的。我并没有意识到的是,其实每个人也都在假装!可看起来,好像除了我以外,没人假装。于是,当我越是跟人们谈论这件事,当我开始倾听人们所说的话以及他们是如何说的时候,我就越来越意识到,假装正在做他们自己的人要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对无象的发现

如果我们活在自我形象之中,活在我们以为我们是谁以及想象我们是谁的状态中,这会创造出一种情绪环境。举例来说,如果我们想着我们是很棒的和有价值的,我们就会创造出很棒并且有价值的情绪。但是,如果我们总想着我们是无价值的,那我们就会创造出无价值的情绪。因此,我们可以有一个很棒的或者很糟糕的自我形象,又或是一种既不好也不糟的自我形象。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去看这些形象的核心,就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不实在。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只要我们将自己看作是自己头脑中的一个形象,我们就绝不可能感觉到完全的满足,我们不可能感觉到完全的价值。哪怕这个形象是正面的,我们也不会感觉到一种完全的活力。

如果我们愿意以一种深入的方式去看表相之下的东西,我们期望发现的是一些伟大的、闪光的形象。大多数人。在他们的潜意识深处都希望找到一个关于自己的概念、自己的形象,它是非常良好的、相当美妙的,是值得被仰慕和被认可的。然而,当我们开始注视我们的形象而去看这些形象的内在时,我们会发现一下相当令人吃惊的东西,也许一开始甚至还有一点被烦扰的感觉。我们开始发现,并没有什么形象存在。如果你直面此刻,直视你关于自己的概念,而不是插入另一个概念或另一个形象,只是去看到:无论你如何定义你自己,你只是看到一个形象,它只是一个概念,而当你注视其下时,你所能发现的就是:你并没有形象,也没有一个关于你的概念存在。它不是指好形象还是坏形象,而是没有形象。由于这一点是如此出人意料,所以,大部分人几乎都是本能地跑开了,他们会直接跑回到一个更正面的形象里去。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想知道我们是谁,如果我们真的想要搞清楚那个让我们受苦的确切原因,从我们信以为真却并非我们的幻象中提升,我们就必须愿意去看清楚这个形象和概念的本质,尤其是我们这些理念的本质中到底有些什么。

当你感觉到或知道你自己并没有形象也没有什么概念时,你会有什么样的体验呢?最开始,这会令人迷茫困惑,你的头脑可能会想:“还是得有一个形象啊!我必须要戴上一个面具。我必须得将自己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展现为某个人或某些东西。”当然,那只是头脑,只是制约性的想法。这真的就是因恐惧而化现的,因为有一种恐惧就是关于我们的真实所是。因为当我们去看真实的自己的时候,在我们的概念之下,在我们的形象之下,那里一无所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形象存在。

有一个禅宗公案,那是一个你的头脑无法解开的谜,一个只有通过直视你自身才能解开的谜。它说:“父母亲未生前,你的真实面貌是什么?”当然,如果你还没有出生,你就没有一具肉身,你就没有心智。所以,如果你还未出生,你就无法为你自己构成一个形象。在这个谜中,它是以一种方式在发问:当你超越所有关于你自己的形象、概念,当你绝对直接地去看,就在此时此地,当你完全立足于你的内在,去看你的头脑、概念以及形象的本质时,你是什么?你愿意进入那个空间吗,在那个地方就不会加入任何形象与概念吗?你真的愿意并准备好如此的自由和开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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